【带卡】君名希望(一发完结)

*校园paro

*理工男带土x文学少年卡卡西

*标题和部分梗来自乃团的歌《你名为希望》,有歌词出没。

*慢热。ooc有,全篇尬写orz

总之就是很想写关于夏天的初恋!!!!!  _(:з」∠)_

 




        那是大约十年前的夏,六月,意外地比往年都要热一些,似乎预示着即将有什么不同要从一成不变的生活中破土而出。校广播站的主持人操着一口纯正的播音腔为傍晚六点准时报时,蝉,蛙,鸟的鸣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令本就燥人的空气更加无法忍受。文人们总喜欢在文字中描写盛夏气息的美妙,然而真正等到毒辣的太阳把柏油路上的尘埃都蒸干了的时候,那些激动得活蹦乱跳的人一下子就怂了,蜷缩在阴冷的角落里再也不敢出来。


        夏天才不是什么青春活力,这全都是作家用来骗人的狗屁话——虽然粗俗的用词乍听上去不像是出自文学院学生之口,但彼时的旗木卡卡西,的确这么想。你要是反问他那夏天是什么?他会回答是酷刑,是绑架,是场蓄意已久的谋杀——夏天是死的。


        直到他遇见了宇智波带土。




<壹>


        旗木卡卡西把一本小说夹在胳膊下面,站在原地打开了他这个月买的第10瓶冰镇汽水。在此之前的9瓶都尴尬地写着谢谢惠顾,而刚刚拧开的瓶盖上却印着‘再来一瓶’,黄底黑字清清楚楚。卡卡西隐藏在白色棉质口罩下的脸已经开始沁出汗水,却没有一点要摘下来透气的意思,他思考片刻,放弃了当前的行程,先去小卖部兑换了奖品,再从另一个方向的林荫道抄近路赶往图书馆。日后卡卡西每每回忆起这一刻,总是后悔为什么没有把那个瓶盖当作改变自己人生的幸运物供起来;但如果他真的保留下瓶盖,也就不会有后来所发生的一切——


        在卡卡西经过林荫道旁边的小型篮球场时,一个篮球跳出了篮筐,挣脱出操场的边界,滚落到了他的脚边。


        “同学,抱歉!”有人从球场里跑出来大喊,声音已经具有了成熟男性的低沉,却又散发着满到溢出的少年感。


        “可以帮忙扔过来给我吗?”


        直到卡卡西起身将篮球捡起,那个人都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在接到卡卡西使劲抛过去的球以后,冲他嘴角上翘到张扬的弧度,勾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贰>


        旗木卡卡西一直都被称为‘透明人’。


        这个别称从初中开始,奇迹般地伴随他一直来到了大学,哪怕身边的同学换了一拨又一拨,外号倒是从未变过。第一次看到卡卡西的人,绝对不会将面前眉眼清秀的少年和‘透明’这个词联系起来——毕竟光是他的外表和成绩,就已经能足够大受众人的关注和仰慕。结果卡卡西自开学报道后就一直带着口罩,甚至连显眼的入学成绩也不复存在,次次考试排名都徘徊在中游,普通到在人群中连冒个泡都看不见。不仅如此,他还每节课都坐在最偏僻的角落,从不参与班级和学校的社交活动,大概唯一能提起兴趣的事情就是在图书馆看书——只有在精神世界里,卡卡西才能感觉自己是存在的,充实的,并且沉醉于其中。健忘是人的天性,久而久之谁都不记得自己的班里出现过这号人物。

 

        曾几何时卡卡西也是个叔叔阿姨看到了会忍不住掐一下脸蛋的可爱男孩,虽然说话毒舌了些,心高气傲了些,心扉却是敞开的,对所有人都抱有最天真的善意,并相信自己也能被同等温柔地对待。但父亲的去世,让他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父亲自杀的那天正是盛夏。灼热的气温像汗蒸一样令卡卡西的皮肤黏糊糊的,他却浑身都打着哆嗦,好像上面粘的不是汗液,而是父亲冰冷的血。但真正让他置身冰窟的,是来自周围恶毒话语所形成的二次伤害。卡卡西开始避免与人交流,性格愈加孤僻,他已经无法从任何人身上感受到善意了,可就算他用坚硬的冰将自己保护了起来,里面的心脏却仍然是鲜活跳动的——他的内心最深处依然渴望来自外界的温暖和理解——但是没有。


        谁也没有。那些曾经在自己身边的人,自从父亲去世后,就好像也跟着一起死了似的。周围的人当然不会当着卡卡西的面说些什么,甚至还会对他挤出一个自以为安慰的微笑来——但卡卡西恶心透了他们的嘴脸,尤其是笑容,在他看来不过是脸部肌肉病态地向上扭曲变形,比哭还要残忍丑陋。


        最绝望的不是失去温暖,而是失去了想要被温暖的冲动。

 

        于是他爱上了读书,只有和书的忘情对话才能让他产生微妙的安心感。这么多年过去,卡卡西的内心早已松弛下来,与世界隔了层纱的孤独生活慢慢变成习惯。没有人察觉他,注意他,大家都忙着自己的生活,任再普通不过的他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自生自灭,像一滴雨水被同类淹没在天地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但旗木卡卡西的存在,却在那一天,被宇智波带土发现了。




<叁>

        

        夜晚的教室里,老旧的风扇在缓慢地转动,扇叶因为被调到最大档而嘎吱作响,吹出来的风却依然是滚烫的,才刚入夏气温就高得离谱。讲台上的公共英语课老师是个矮胖的中年秃顶,衬衫腋下的布料早已被汗水湿成了深色,却依旧在用夹杂着奇怪口音的英文激情演讲,喉咙里的口水好像永远会在下一秒喷进台下学生们的眼里。旗木卡卡西静悄悄地坐在空荡教室的最后一排,桌子上摊开的小说已经很久没有被翻页过,空气中的一切都令人昏昏欲睡。

         

        “喀嚓。”


        紧锁着的后门突然被打开,又砰地一下子撞上,有几个学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卡卡西事不关己地撑着下巴盯着窗外朦胧的灯色,却不曾想迟到进来的人竟然好巧不巧地选择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甚至开始凑过来主动搭起了话。


        “嗨。”


        对方开口后顿了顿,似乎是等着卡卡西的反应,然而令人尴尬地是,卡卡西完全没有任何表示。他只好凑得更近一些,压低声音问:“你是叫旗木卡卡西吗?”


        别说在学校,就算是班里的同学,能叫得上自己名字的人也不多。卡卡西略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在看清楚对方的脸时内心的吃惊更是直接体现在了眼神上。对方显然从卡卡西的表情已经知道了他还记得自己,松了口气,把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推了过去。


        [昨天谢谢你帮我捡球啦…我叫宇智波带土。]


        卡卡西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又把本子推了回来,轻轻点了点头。


        带土有些窘迫地抓了抓自己的黑色短发,写道:[那个,我们原来上同一节课呢,好巧啊。]


        卡卡西又点了点头,动作轻微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带土没想到对方的回应会这么冷淡,根本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尴尬气息,这让一直以来习惯于自来熟的他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带土瞥了一眼卡卡西摊开在书桌上的小说。


        [你是文学院的吗?好浪漫。我是物理系的,理工男,哈哈…]


        这下卡卡西彻底没反应了。


        带土再不敢转头看卡卡西,恨不得想掐死上一秒的自己,没话找话不知道问了什么可能就会戳到对方底线,还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浑身冒着傻气。就在他忐忑难耐如坐针毡的时候,卡卡西悄悄地把本子往带土的方向推了推,写在角落里的一句回语字迹隽秀。


        [其实物理也可以很浪漫。]

        

        下课铃声响了。带土噌地站了起来,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声音:“卡卡西!你也觉得物理很浪漫对吧,对吧?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我们自己系的同学都觉得物理很无聊…可是物理真的是全世界最浪漫的学科之一了,真的,你懂我的对吧!”


        卡卡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听着身边人对自己的滔滔不绝。他抱着书起身离开教室,讲话者依旧没有停下话题,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却意外地并不吵人。虽然在外人眼里根本是一个在不停地自说自话另一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卡卡西其实一直在认真地倾听,从带土口中吐露出的话语连接了两颗原本陌生的心。


       


<肆>


        两人一直走到了文学院宿舍门口,速度慢得仿佛在散步,准确地说是卡卡西一直在向自己的宿舍走去,而带土则紧跟着他的步伐一起,根本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嘴里依然不停地说着话,激动时还会手舞足蹈起来。卡卡西实在是从未见过这样健谈的人,哪怕自己只是简单地应声而已对方也依旧兴致高昂,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朝气。


        在卡卡西准备进宿舍楼之前带土拦下了他,吞吞吐吐地问是否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


        “以后关于公共课有什么消息互相分享一下,不会的题一起讨论…可以吗?”

        

        卡卡西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他依然不太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打扰,身为‘透明人’一个人孤独惯了。带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回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好吧,没关系…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或许吧。”卡卡西说。


        “那…下次上课,我还坐你旁边?”


        卡卡西点了点头,权当答应。


        “好,下周见!”


        “再见。”


        这句道别于他而言并不是仪式化的社交礼节。从这一刻起至下周之间的生命,终于能够活得有所期待。


        卡卡西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已经熟睡过去,他坐在床边打开昏黄的枕边灯,继续看起了课上没有读完的小说。突然一张小纸条随着他翻页的动作从书中飞了出来,恰好落进了他的手心。

 



<伍>


        宇智波带土也回到了宿舍。几位狐朋狗友的夜晚才刚刚开始,裸着上身沉迷于电脑游戏中,一个个佝着背噼里啪啦狂敲键盘的猥琐模样令带土哭笑不得,恨不得偷拍后上传到校园论坛上让他们现现眼。室友们也不甘示弱地吐槽带土说你今天一回来就抱着手机魂不守舍的,发情交配的春季早就过了,干嘛呢这是?


        带土只反驳了一句就没了声音,懒得和他们扯皮。他一晚上不论做什么都心神不宁,没过几分钟就按亮一次手机屏幕,直到快凌晨的时候才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来自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并没有说自己是谁,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只是简单地发过来某本书中一个节选段落的照片,其中的一句话被对方认真地重点标记了出来。


        「屈指可数的几种基本粒子,不断地在存在和不存在之间振动、起伏,充斥在似乎一无所有的空间中。它们就像宇宙字母表里的字母,以无穷无尽的组合,讲述星系、繁星、阳光、山川、森林、田地,以及节日里孩子脸上的笑容和星光璀璨的夜空的漫长历史。(①)」


        带土收到短信的瞬间就像游鱼终于回归水塘般一下子活了过来,抱着手机认真地将那段话从前到后从后到前反复看了许多遍,才开始编辑回信。长篇大论被删掉改成了简短的几个字,没几秒又被删掉变成了长篇大论,就连表情符号都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如此纠结多次后带土泄气地想着‘算了不管了就这样吧’,有些自暴自弃地按了发送键——


        [这句话说得好棒,物理其实就是世界一切美的本真。然而让粒子的美学变得被大众所知的却是文字描写,所以物理和文学相整合起来才是完整的浪漫啊 :-D]


        末了他又怕自己的这条短信对方找不到点回复,又发过去了一条: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


        过了十分钟,对方依然没有回信,带土已经开始后悔不已了。是不是我发的哪句话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他觉得我提到的关于睡觉的话题太莽撞太突兀太尴尬?是不是......


        在他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对方的回复终于发了过来。


        [晚安。]


        虽然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带土却激动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稍微平复心情,整张床连带着上铺都在不停颤栗。这时候他的手机却意外地传来了第二声震动,内容更加简单。


        [^_^]


        是一个补发过来的微笑表情。


        带土躲在被窝里不停地傻笑着,回复道:[晚安 :-)]


        从互说‘再见’到互道‘晚安’的距离,仅仅只有一个夜晚。然而你的那句饱含了所有美好的晚安,却令我彻夜失了眠。




————




        于你们而言,夏天究竟是什么?


        这已经是老教授第二次问全班这个问题了。


        卡卡西顿了顿,在纸上写下回答:云朵,冰棒,棒球帽,西瓜汁,白色帆布鞋,蝉鸣和蛙叫。

       

        旗木同学。课后教授叫住准备离开教室的卡卡西,笑着问: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卡卡西摇摇头说,好像没有。

         

        因为你写的夏日意象变得很美,教授说。但我的问题是‘于你而言’,是一种把自己的记忆和生活具象化的东西。旗木同学,在你的印象里,夏天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了那位黑发少年。




<陆>


        卡卡西有了一个秘密。

        

        一直以来他的世界都简单无比,用周围人的话来说是枯燥乏味到了糟糕的地步。每日低着头神色淡漠地在教室,图书馆和寝室之间来回穿梭,好像已经习惯了被固定化的无趣生活。

         

        但是最近,他爱上了那条偏僻的林荫小路。

         

        因为宇智波带土习惯于在那旁边的篮球场打球。

         

        每天傍晚时分卡卡西都会抱膝坐在一旁的草地上,躲进茂密的树荫里,佯装认真读书的样子,假装不经意间偷偷地抬眼看向球场。带土的身影高高大大的,眼眸和嘴角尽是还未褪去的少年天性,裸露在球衣外的手臂拥有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浑身的荷尔蒙劈开了垂枝直达卡卡西的眼底,把他的脸颊烘的潮红滚烫。

         

        一般到了太阳快落山时他们的篮球训练才会结束。带土身边总是围绕着几个好哥们一起谈笑风生,拥有这个年龄的男生独有的生命力和朝气。他们通常会直接去旁边的那家小卖部买运动饮料,咕咚咕咚几大口仰头喝完,然后随便买几种巧克力暂时充饥。每次卡卡西算准时间慢悠悠地走到小卖部时他们都正好准备离开,两个人总会在店里擦身而过打个照面——带土抱着篮球,笑着搂一下他的肩膀说嗨,皮肤传来的触感灼烧出了一片炽热。卡卡西一副刚从图书馆出来要买水的样子,佯装镇定地点点头回应。

         

        要是运气好的话,卡卡西买完水出来后刚好可以碰上和带土一起走这段林荫道。带土和几个朋友有说有笑地走在一头,卡卡西则独自抱着书沉默地走在另外一头。有时卡卡西甚至可以跟着带土再过一段马路。他们站在前面,卡卡西稍微落在他身后一段距离,踩着带土低垂的影子,让自己的影子和他的交织在一起,悄悄地用余光看他因为汗水变得湿漉漉的黑色短发,听他大笑起来时发出的爽朗声音。而这段马路走到头就是卡卡西不得不和带土分开的时候。带土会和几位朋友去校门外的路边摊吃烧烤,卡卡西则绕远走向学校的食堂。


        要是运气不好中途被发现了,卡卡西会装作冷漠的样子不理睬带土的问询目光,匆匆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校园偏僻的角落里空无一人,卡卡西关于暗恋的所有秘密心事,只能和夏日傍晚的夕阳与归鸟偷偷分享。

         

                  

    

<柒>


        回想起来自己的全部六月就这样甜蜜地荒废掉了,除了想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但卡卡西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觉得甜蜜的,就好像心尖处打翻了蜂蜜罐,心脏被蜜浸染的同时也被玻璃碎片扎的发疼。人有了在意的事情才会拥有感情,才会内心充满了烦恼与隐秘。卡卡西想,带土终归是和自己不同的,他开朗乐观讨人喜欢,身边总是聚集着不同的人,自己只不过是被他的阳光照耀到的其中一位,和别人比并不是特别的那个。可带土却是卡卡西世界里的一切,虽然这所谓的一切他从未拥有过。


        校园食堂内的午饭时间,卡卡西端着已经打好饭的餐盘站在一边,内心极度忐忑不安。他看着不远处正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谈天说地的带土,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过去尝试加入他们。


        他给自己打足了气:数到三就走过去,一,二,三——要不等到带土说完这句话再走过去好了——算了还是等到指针指向半点的时候过去,一定过去——先迈左脚,只要迈出去了第一步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哎。


        卡卡西浑身僵硬地站在角落里,打的饭菜都快凉了,面条和酱黏黏糊糊地粘在一起。因为带土自己添了许多从未有过的勇气和胆怯,但能给他的也只有这一腔孤勇了。卡卡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腿向带土的方向走去,看着正和朋友们聊得开心的带土,犹豫片刻,还是拍了他一下。


        “嗨,卡卡西!”带土看起来惊喜极了,一双杏仁眼睁得大大的:“你怎么来理工部这边的食堂吃饭啦?”


        “恰好经过。”卡卡西佯装漫不经心地说,转身就要离开。带土却一把拉住他白皙的手腕,露出一个极尽开朗的笑来:“和我一起吃吧,好吗?”


        不是和我们一起,是和我一起。


        卡卡西点了点头,在带土身旁坐了下来。


        “各位,这位就是文学院的旗木卡卡西啦,我经常和你们说起的。”带土和坐在自己对面的朋友说道,又揽过来卡卡西的肩膀,对他耐心地一个一个介绍:


        “这个一脸少年老成的是鼬,金毛小子是迪达拉,梳着大背头的流氓是飞段…”


        卡卡西对他们轻轻地颔首算作寒暄,低下头开始吃早已变凉的饭菜。其他人差不多已经吃完了,用眼神示意带土要不要现在离开。


        “你们先走吧。”带土说,“我等他。”


        想要单独在带土的目光中镇静自然地吃饭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起码对于卡卡西而言不是。他总吃担心酱汁会不会沾到嘴边或者滴到自己的衬衫上,每吃一口都小心翼翼,一顿饭的时间变成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卡卡西。”


        “嗯?”卡卡西戴上口罩,歪着头看他。只见带土的手指伸过来,轻轻帮自己整理鬓角处的碎发。他的指尖在空调房里依然拥有令人安心的温暖,把卡卡西冰冷的皮肤也带得滚烫起来,等到带土的手都已经放下来了,他的脸依然微微发红。


        “好了,走吧。”带土急忙后退了一步,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卡卡西看着他的背影,安静地跟了上去。




<捌>


        「我曾经想到过死。今年新年的时候,有人送我一身和服作为新年的礼物。和服的质地是亚麻的,上面还织着细细的青灰色条纹。大概是夏天穿的吧,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②)」


        当旗木卡卡西把书中看到的这句话照下来神使鬼差地给宇智波带土发过去后,收到了对方一连串的问号作为回复。他曾经羞于对其他人承认自己看这类充满了死亡本能的文字,因为它窥探了很多人灵魂深处最懦弱、最害怕直面的一部分真实。况且把自己曾经最脆弱的一面像伤口一般展露给另一个人看,于卡卡西而言真的是很难的事。虽然卡卡西的确思考过死亡,但他却从未想过死,生活很难,死去比活着轻松,却并不一定比活着快乐。只是盛夏的这天于他而言,是太特殊的日子——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年,那道结痂的伤疤依旧狰狞地横在他的心脏,难以抹平。


        带土的最新信息紧接着发了过来。


        [为什么不再送给他一件冬天穿的和服呢?]


        是的,这就是带土,卡卡西又想,他永远不会是那些‘很多人’中的一位,并不需要审视自己消极的内心也依然能够温柔地活着。卡卡西犹豫了很久,指腹不停摩挲着手机屏幕,将短短一句话反反复复地编辑好又删除,最终按下了发送键。


        [可能因为已经不再对温暖的小事抱有期待了吧^ ^。]


        几乎在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示弱,然而对方甚至不一定能读懂其中隐晦的自我代入。但是对温暖的渴望打败了长久以来的孤独,并从中孕育出了极大的勇气。


         [那我就做一个一年四季都会让你感到期待的人好了。约定了哦 :-)]


        那一瞬间卡卡西知道,自己完了。


        我路过所有锋利的刀山和滚烫的火海,最终来到了你的身边。与你的相遇,值得我生命中所遭遇过的一切苦难,从此在这个曾经被我拒绝的世界里,也开始有充满希望的未来可以期待。




<玖>


        卡卡西和带土赌气了,因为他发现带土竟然骗了他。

     

        周末他们一起在学校的凉亭里复习准备公共英文课的随堂测试,闷热的空气被下过的雨冲刷掉了些许,但带土还是不停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努力把风往卡卡西的方向吹去。石桌上的玻璃罐里摆着卡卡西刚从校外买回来的红豆点心,他不喜欢,但带土爱吃。直到那个时候两人都好好的。后来带土的朋友偶然路过,开玩笑说咱们周五才考试呢,现在就这么认真看书干嘛,真不像你的作风,而且这章内容老师还没有讲呀。


        带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等到那个人走远,卡卡西开口问道:“原来你和我根本不是同一时间的课?”

     

        带土停下了扇扇子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卡卡西一眼,没敢说话。

     

        “为什么每周都要来,第一次还对我说“好巧”?”


        他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呃,只听一遍听不懂,而且这个时间段比较方便…”

     

        “晚上的时间,很方便?”

     

        卡卡西起身离开了。带土低垂着头,没跟上去,看着桌子上卡卡西买回来的红豆糕,像一个犯了错被罚坐的小朋友,有点委屈,有点丧气。

     

        冷战持续了两周,卡卡西的手机屏幕上每天都会显示十多封未读短信,但他没回。带土也再没有和他一起上过课。


        夏天越来越昏睡无趣。卡卡西无心关注台上老师讲的内容,也不关注摊在桌上的小说的情节,他看着教室前排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同学,看着窗外的小路上结伴回家的男孩女孩,就在此时,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卡卡西想和带土一起走回宿舍,想再过一个和他一起的夏夜,哪怕是狂风暴雨也没关系,只要是和他一起就行——想见他。明明早已习惯了孤独,现在离开他以后自己却好像不再活着了。

     

        七月的夜晚黑的越来越慢,残留的夕阳把天空映成了灰蒙蒙的粉,又渐变成沧海一般的深蓝。卡卡西抱着书,步伐缓慢地最后一个走出教学楼,眼神盯着自己一步一步迈下楼梯的脚尖。起风了,他下意识抬头,看见了站在昏黄路灯下的宇智波带土。

     

        对方也看到了卡卡西,脚步匆忙地迎面走了过来,投在人行道上的影子被风吹得模模糊糊的。卡卡西紧咬嘴唇,和他撞上视线后急忙转身,反向离开。带土小跑着追上去,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问:“怎么一直不回我短信,还在生气么?对不起啊。”


        卡卡西低头不说话,接着往前走。带土有些心急,半强迫地转过来他的身子,双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好似把他围拥在自己的怀抱中。卡卡西低头避免和带土对视,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向他的眼睛,带土眼神里的光好像溶解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我没生气了。”卡卡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比升在夜空中的月亮还要温柔:“你来找我,我很开心。”    

     

        带土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坦白:“你知道我为什么骗你,和你一起上课么?”他带着卡卡西往校园深处走去,“今天就告诉你答案。”

     

        大学内的物理实验室对本专业的学生24小时开放。带土推开门,深呼一口气:“我想给你看一个实验。”

     

        “物理实验?”卡卡西跟着走进来,有些诧异地环顾了一圈堆满了各类设备的房间,“在一个文学院学生的面前?你确定?”

     

        带土拿出激光笔和一些特殊的玻璃片,开始认真地做起了实验前的准备:“想展现一下物理的浪漫嘛。”

     

        “你看,这是两束频率相同的光线。”他调整好各类设备的角度,说:“假设,只是假设——这束光线叫‘宇智波带土’。”

     

        卡卡西轻声笑了起来。带土有些窘迫,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这束光线呢,叫‘旗木卡卡西’。”


        “当‘宇智波带土’在某个焦点与名为‘旗木卡卡西’的平行光相遇,叠加在一起时…”带土演示着实验过程,指着屏幕上红色的镭射光线:“…他们相互之间产生干涉,爆发出了震颤。”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卡卡西?”

     

         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和不稳健的心跳。


        “什么?”他问。

     

        带土一动不动地盯着卡卡西,盯着他柔软的睫毛根部和湿润的眼睛,手心沁出了汗水。他这辈子最紧张的两个时刻,大概是小学时突然被老师点名到黑板上解题的时候,还有现在。

     

        “…我管它叫爱情。”




<拾>


        宇智波带土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浑身酥软地瘫倒在床上,睡意因为发麻的面部神经而彻底消失殆尽。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嘴唇,脸红心跳地回忆起刚才的吻——软软的,甜甜的。舌头探入进另一个火热的空间内,触觉转化为味觉,跳动的味蕾瞬间品尝到了甜腻的粉。每一根青色血管里的血液都像岩浆般炙热,烧得带土连心脏都开始冒起了水蒸气。

         

        卡卡西把脑袋埋在带土的颈窝处不让他看,裸露的脖颈粉的透明,像好吃的樱花果冻。带土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拥抱住了眼前终于不再遥远的人。卡卡西抬起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带土看着他轻颤的睫毛,好美啊——不是像蝴蝶振翅的美,而是所有蝴蝶振翅的模样都用他的睫毛去形容的那种美。


         好喜欢卡卡西。带土蜷缩起身体,把头蒙进被子里。超级喜欢。

 



        傍晚七点半,带土和卡卡西坐在沙滩上看晚霞落日,习习凉风把世间的一切浪漫和温柔吹进了两人的心上。四周都是游人,他们俩一直互相沉默着没有说话。空气中大概弥漫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烤肉的味道,冰镇啤酒和芒果沙冰的味道,还有身旁银发少年身上清爽的薄荷味道。爱情的味道。带土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扑上去吻他。但他还是趁海鸥飞过的时候,偷偷偏过头去在卡卡西的耳垂上啾了一下。


        我并没有必须要和你见面的原因,没有必须要和你一起做的‘情侣之间浪漫的100件事’。我和你见面,无需理由,只是想要念给你听所有美好的情诗,对你讲永远也说不尽的废话和关于爱你的琐事,一起虚度光阴。

        

        「我要从大山上给你采来欢乐的花,那喇叭藤花,那褐色的榛子,那装满了亲吻的野藤花篮。

           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③)」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卡卡西拧开刚买的汽水,把印着‘再来一瓶’的瓶盖递给带土看,开口道:“当年如果不是恰好因为中奖,我可能永远不会走那条小路。如果不是恰好因为你把篮球投出了边界,我可能永远不会遇见你,那么多人在打球,偏偏是你。”


        我从未想过这样的自己,也会如此地喜欢上一个人。


        “卡卡西,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带土坏笑着说,“我可是校队队长,怎么可能会发生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投篮?”


        卡卡西瞟了他一眼,“嘴硬不承认么?当时你明明...”


        “因为那是我看到你经过球场,故意投出去的啊。”


        海浪的声音突然变得波涛汹涌起来,卡卡西坐直了身子,睁大眼睛。


        “你那个时候认得我???”


        “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叫旗木卡卡西,知道你是文学院的呢?”带土拿着卡卡西的汽水喝了一口。“入学报道那天我就记住你了...此后的每天都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还会再和你见面,结果那天你恰好出现在了球场附近——”


        他笑了起来:“说起来,也是我的幸运啊。”




————




        夏天是什么?是冒着白沫加了冰的雪碧,是运气爆炸写着‘再来一瓶’的黄色塑料瓶盖,是朝自己滚来的篮球,是那么多饱含缘分与命运感的‘恰好’和‘偏偏’,是那个人灿烂的笑脸。


        像倒挂在天边的彩虹,让卡卡西曾经的灰白世界充满了绚丽的光影和色彩。


         “你的名字叫「希望」——我现在才明白。”




(END)


注:① 卡洛·罗韦利《七堂极简物理课》

      ② 太宰治《叶》

      ③ 聂鲁达《二十首情诗与悲伤的歌》



灵感不够,废话来凑。月底有论文交,决定咸鱼到五月w

P.S. 双缝实验是理工男们的浪漫套路(x

评论 ( 66 )
热度 ( 923 )
  1. 共6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